顧長宏擰開蓋子聞了聞,眉頭一松說道:「好像是一些清熱的中藥,不過具體的成份搞不清楚。高局,寧成的醫術,你我可都是親眼見識到的,這葯應該也不會差。」
高局長點點頭:「嗯,所以我今天才想著到柳樹村親眼看一看,不過他那裡的條件確實也不是很好,我倒是很好奇,他這一身神乎其神的醫術,是從哪裡學來的?」
顧長宏幽幽說道:「中藥博大精深,好多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推斷的,這個寧成也許有什麼事沒有對我們說,不過好在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情。」
兩個人相視一笑,不約而同地擰開瓶蓋,小心地喝了一口濃的發苦的葯汁。
看著寧成平安回到魚塘小屋,在另一邊遠遠望著的胡大海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,低聲罵道:「小崽子命還挺硬,這也扳不倒你小子!」
說著,他回屋打通了一個電話。
「那個事黃了,寧成人家有證件,那姓張的聽說還被他當官的罵了一通!」
話筒那邊傳來胡江的聲音:「叔,放心,一個小破孩子能翻起多大的水花來,等著吧,等我好好收拾他!」
胡大海說道:「你抓緊點,我老是覺得這小子不簡單,咱家的事可別壞在他的手上。」
胡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:「知道了叔,我這忙著呢,掛了!」
中午回家吃飯,寧成拿出自己的兩個證書交給了老媽。
老爸老媽上午沒去張二花家,不過也從看熱鬧人的嘴裡知道了個大概。現在看到蓋著大紅印章和鋼印的證書,終於放下心來。
「老天有眼啊,咱成子也成公家人了!」老媽眼淚一下子淌下來。
寧成正要找毛巾給老媽擦淚,哪知道人家用手一抹,又神采萬丈地說道:
「明天我就找村頭劉媒婆去,成子也不小了,也該娶媳婦成家立業了!哼,何家那個何小麗不是挺牛嗎,我讓她後悔一輩子!」
寧爸苦笑。寧成則趕緊扒拉完碗里的飯,小跑回了魚塘小屋,不敢再和彪悍的老媽說話。
這都哪跟哪兒啊?不是說證書的事么,乍突然就扯到娶媳婦上了?
這根本不是一個頻道的節目單啊!
我才十八歲啊,我還是個孩子,我不想這麼早娶媳婦!
寧成在心裡不停地吶喊。
娶媳婦當然沒到時候,不過和那些小姐姐們談談戀愛,他還是滿心期待的。
「寧成,誰是寧成,寧成在哪兒?」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,寧成就聽見外面一陣吵鬧聲。
開門一看,幾個膀大腰圓的小夥子走了過來,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光頭,光著上身,胸口紋著一隻張牙舞爪的——–豬。
看著他胸口上這隻長的像吹風機一樣的粉紅色小豬,寧成一下子笑了,這不是傳說中的佩奇嗎。
同時寧成也認出了這個人,鄰村的朱昆。
這個朱昆和胡江差不多,都是附近鄉村裡有名的混混,人狠力氣大,做著點小買賣,手下經常有一幫小弟。成天開著一輛外地牌照的板桑晃來晃去,村裡人對他們都是躲都躲不及。
他怎麼會來找自己?寧成有些不明白,不過當看到後面幾個小混混七手八腳地抬著一個人走過來之後,他臉上露出恍然神色。
想不到自己的名聲傳的這麼快,這些小混混也來找自己看病!
不好,趕緊跑。這些人沾不得,一個個凶神惡煞的,一看就不是好人!
想到這裡,寧成原地一個轉身,就想離開這裡。
「哎,你跑什麼,快過去給孩子看病!」一個小子急急地擋在寧成面前,推了他一把。
哪知道朱昆竟然給了他一巴掌,惡狠狠地吼道:「你凶什麼凶,瞧把人家給嚇的!」
然後轉過身來,對寧成說道:「寧神醫是吧,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兒子看看!」 朱昆這麼客氣,寧成也不好就這麼直接走人。
人家都這樣說了,自己要是再不答應就不好了。
還有最重要的一點,這幫混混可是自己惹不起的。
要是回頭跑到家裡扔磚頭怎麼辦?老爸老媽一輩子老實本份,可經不起這份驚嚇。
所以寧成只好停下來問道:「這是怎麼了?」
「吃了幾口林子里採的蘑菇,就說肚子疼,這不聽說你挺神的嘛,過來看看!」朱昆神色里透著些焦急。
寧成聞著他身上一股酒味和燒烤味兒,問道:「在哪烤的串?」
今年村裡人也流行烤串兒,尤其是天熱的時候,中午經常有人拿著烤串的槽子和工具,跑到水庫堤上的樹林邊上,就著小串兒喝著小酒,生活那叫一個美啊。
看朱昆這架勢,肯定也是在離魚塘不遠的水庫邊上烤著呢。
林子里有蘑菇,寧成也常去那裡采。不過有些蘑菇是不能吃的,會食物中毒。
電視里經常會介紹毒蘑菇的品種和識別方法,寧成看了直搖頭。
人們經常會以為那些白色的蘑菇是無毒可以食用的,而那些顏色鮮艷的蘑菇是有毒的。
其實並不是這樣,至少不是全部。
有些白蘑菇也是含毒的,甚至是巨毒,相反,有的紅乎乎的卻能吃。
好多人就因為這個上了當,弄的上吐下瀉的。
寧成的視線越過朱昆,看向他身後那個孩子。
男孩看上去五六歲,這時臉色蒼白,牙咬的緊緊的,頭上冒著汗,雙手按著肚子不停地掙扎,神情很是痛苦。
「怎麼樣,能治嗎?」朱昆神情有些焦急,看著寧成的目光里有些猶豫。
要不是寧成的魚塘離他烤串的地方最近,他才不會跑到這裡給兒子治病。
先試試,不行就馬上送縣醫院,朱昆想道。
「催吐了沒有?」寧成雖然沒學過醫,但這種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一點。
朱昆點點頭,這時他身後有人說話了:「我說你怎麼這麼啰嗦,會不會治,不會治趕緊說話,別特么瞎耽誤工夫!」
聽著這個明顯是女人的聲音,寧成愣了,這一群小夥子,哪來的女人?沒有啊,自己耳朵出問題了?
「哎我說話你沒聽見是不,耳朵聾啦?」這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,寧成這才看到,一個小平頭站在面前,正橫眉怒目的看著自己。
「女的?」看著這個留著小平頭,胸部好像飛機場一樣的年輕人,寧成這才意識到,原來這是個女孩子。
這個女子模樣倒也不錯,眉眼清秀。只是這副打扮也太男性化了吧,小平頭,小背心,不怎麼突起的胸部,怎麼看都像是男人啊。
再朝下看,小背心下還露著一截肚皮,肚臍眼上還釘著個小珠子,一閃一閃的很耀眼。
短褲下面,兩條光潔的大長腿還是挺養眼的,這上面和下面的落差也太大了吧。
朱嵐見寧成不說話,卻是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自己,臉上還有一點壞笑,心裡更加氣憤,上去就推了寧成一把,喝道:「喂,說你呢,聽見沒!」
「哦,能治,能治,你們把他平放到地上!」寧成回過神來,沖著朱嵐乾笑了一下,轉頭對朱昆等人說道。
真是林子大了啥人也有啊,一個女孩子,化點妝、留個長發,飄柔一樣的感覺,多好啊,非要打扮成個男人婆的樣子,想當老大啊?
不就是平平的一望無際,有些像飛機場嗎?有什麼大不了的?
找我啊,我給你揉一揉按一按……哦不,給你治!
有些惋惜地咂咂嘴,寧成轉身回了小屋去取葯。
朱嵐不屑地看了看他,對朱昆說道:「哥,還是趕緊送醫院吧,在這瞎耽誤什麼?」
她和寧成年紀相仿,不過卻不知道為什麼,對這個號稱神醫的小子沒有什麼好感。
朱昆搖頭說道:「也不急這幾分鐘,先讓他試試,不行再送醫院。上回我在醫院裡鬧了那一通,把人家玻璃都砸了,要是這樣去了還不得給轟出來?」
「切,不是後來賠錢了嗎,有什麼大不了的!」朱嵐不滿地撇撇嘴,俯下身子給孩子擦擦汗,轉頭嚷道:「喂,寧成你好了沒?」
「來了來了!」寧成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汁走出來,朝朱露遞過去一努嘴:「喏,讓他喝了!」
「這什麼東西這麼難聞,臭烘烘的!」朱嵐聞著刺鼻的藥味,趕緊捏住鼻子。
「你不是讓我治他嗎,不喝葯怎麼治?」寧成沒好氣地說道,這個女子真是不講道理。
他乾脆一隻手扶著小孩的頭,另一隻手拿著碗,在朱昆的配合下,把一碗葯汁倒進了小孩子的喉嚨裡面。
「我說你這藥行不行啊,要是吃壞了人,我告訴你這可沒完!」朱嵐眉毛一挑,擺出了一副兇惡的樣子。
寧成攤攤手:「我可沒說一定能藥到病除,你們要是不相信,趕緊走吧。」
朱昆他不敢招惹,這個女孩子看起來不過是個假裝兇惡的小太妹,開幾句玩笑還是可以的吧。
「就這麼簡單?他們不是說你還會按摩嗎?」朱昆有些不死心,半信半疑地說道。
寧成搖搖頭:「用不著,估計也快好了。」
話音剛落,只聽見那小孩肚子里一陣雷鳴般的聲音,接著孩子一張嘴,吐出一灘黑乎乎的東西,一股強烈的味道頓時散發出來。
「怎麼吐了?」朱嵐臉色一變。卻看見那孩子吐出來之後,卻慢慢地站了起來。
「爸,姑,不疼了,我想吃東西!」
「哎,真神了哎!」看著兒子喝了葯之後,馬上變得活蹦亂跳,朱昆臉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。
「寧兄弟,真是謝謝啊,那個,多少錢?」朱昆趕緊掏出錢包問道。
「算了算了,你們走吧。」寧成擺手。
朱昆臉色一變:「看不起我是吧,什麼意思?」
不要錢還不行?大哥你是有多富裕啊!
寧成沒料到這傢伙會這樣,想了想說道:「給五百吧,都是鄰村。」
朱昆捻了五張大紅票拍到寧成手裡,轉身抱著兒子和幾個人揚長而去。朱嵐走在後面,回頭瞄了一眼寧成,有些生氣地重重哼了一聲。
「早知道這個朱昆掏錢這麼痛快,就應該跟他多要些錢了!」寧成想道。 對於這個一身小太妹打扮的飛機場女子,寧成倒是沒多想什麼。
聽那小孩的口氣,叫她姑姑,那就是朱昆的妹妹了。鄰村的同齡人寧成差不多都認識,可這個飛機場卻是沒什麼印象。
看慣了村裡這些女人,乍一遇上朱嵐這樣的,寧成還真有些不習慣。
怎麼形容她呢,對,野性,中性,就像這幾年電視上流行的那幾個女歌手一樣,跟男人差不多,可偏偏就是有人喜歡的不得了。
想起朱嵐對自己凶凶的樣子,寧成又覺得有些可笑。
不過是個女孩子,還故意弄出那些兇惡的樣子,給誰看?
重新回到屋子裡想睡覺,卻沒有了睡意。寧成乾脆坐起來想事情。
現在看來,除了胡大海拿魚塘打賭之外,胡家還在不死心地對付自己。今天那個張科長就是一個他們派來的小卒子。
胡江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混社會的,做點小買賣,有幾個小錢兒,怎麼能搭上姓張的這條線?寧成有些不理解。
不過想想另一個人顧強,這些似乎又有了答案。顧強和胡江好的穿一條褲子,自己又為了救蘇青青惹到了顧強,這兩個合起伙來對付自己,也是正常。
何況還有胡春明這老小子在一邊煽風點火出主意,上次蘇青青給了他一個警告處分,還記著呢。
還是有些風頭太過了啊,寧成暗暗苦笑。
沒怎麼幹事,就惹了這麼多人。甚至今天那個飛機場也是對自己一臉敵意的樣子,可天知道自己是怎麼招惹到她的?
不過是多看了幾眼啊,你打扮成那樣不就是讓人看的好吧。
寧成心裡想著,自己還是得趕緊想辦法賺錢,有了錢膽子才壯。窮哈哈的誰會在意你?
胡江不就是因為有了幾個錢,才能在村裡這麼橫衝直撞的么?就差騎在全村人頭上拉屎了。
另外就是得提高一下自己的身體素質。現在他每天都在喝那個神水精華,不過除了力氣大了一點之外,似乎也沒感覺到有什麼別的變化。
要是論力氣,寧成現在覺得不會輸給村裡任何一個人。
他曾經偷偷地搬石頭試過,兩百多斤的石頭能輕鬆地舉起來。
可這一身傻力氣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,蠻力就是蠻力,真正用到的時候派不上什麼用場。
寧成十分羨慕那些小說里武功蓋世的大俠們,隨隨便便一伸手就是劍氣什麼的,殺人無形,拈花摘葉也能致人於死地。
可那些畢竟只是小說,現實中從哪去找這種秘笈?
想著這些,寧成啞然失笑,自己這是想的太多了。
下午沒事,寧成到村衛生室轉了一圈。當初答應張大頭要來這裡治病的,可至今一次也沒來過,有些慚愧。
張大頭正坐在桌子前面對著一摞稿紙犯難,寫幾行想一想又飛快地揉成一團扔掉,然後重新鋪開紙再寫,地上已經滿是皺巴巴的紙團。
見寧成進來,張大頭站起來,臉上仍然有些激動。
要不是寧成在高局長面前給自己說好話,張大頭的正式待遇,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。所以他十分感激寧成。
寧成對他笑笑,然後進了衛生室的裡屋,白玉正在裡面忙著填著什麼表格。
聽見寧成進來,白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。
寧成訕訕一笑,有些不明白這個漂亮的白醫生為啥突然對自己這麼冷淡。
自己也沒招惹她呀,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!
人家不搭理自己,寧成也不好打擾,裝做很隨意的樣子踱著小步又走了出去。
白玉見他出去,氣的把筆往桌上重重一摔。
「哼,死寧成,臭寧成!」
「白醫生你怎麼了?」張大頭聽到這邊的動靜,趕緊跑過來問道。
白玉嫩臉一紅,支吾道:「沒事,沒事。」
晚上躺在魚塘小屋的床上,寧成剛有些睡意,就聽見外面那條小狗在不停地狂叫。
「什麼情況?」寧成拉開門出來,小黑狗跑過來用嘴咬著他的褲腳,不停地朝魚塘那邊拉扯。
「嗯?」寧成順著這個方向看過去,黑漆漆的一片,什麼也看不到。
不過那邊好像能聽到「啪」「啪」的聲音,好像什麼東西在地上摔打。
寧成一怔,回身取了手電筒,快步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了過去。
眼前的一幕讓他吃了一驚。
一條魚正躺在魚塘邊的泥地上,不停地掙扎著,尾巴在地上發出聲響。
這魚足有一尺多長,嘴巴張的大大的。寧成好不容易才抓住它,用手掂了掂,有兩斤多。
這難道是自己塘裡面的魚?寧成微微有些興奮。
這陣子餵魚卻從不見魚,讓寧成的心裡有一點忐忑不安。
和胡大海的賭期眼看就要到了,可自己卻不知道那些魚苗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子。
這些小東西鬼精鬼精的,白天根本不露面,讓人找不到蹤影。
胡大海倒是不住地從他的塘里撈上魚來,在寧成面前晃來晃去地顯擺。
那些魚足有二斤重,他已經養了一年半的光景。
寧成老爸有些著急,好幾次想下網抄一下試試看大小,都讓寧成阻止了。
現在這魚自己蹦出來,倒是給了自己一個觀察的機會。
離和胡大海打賭下魚苗,也不過是二十天的時間。如果這魚真是從塘里蹦出來的,那這生長速度也太快了點兒。
以前寧成也養過魚,那些魚苗到一年,甚至兩年,才能長到這樣大小。
現在不到一個月就這樣了,不可思議啊。